“应该撑不到。”
“撑得到。去上班吧。”
矿工又怯怯地瞧了她一眼,然后就顺从地出了房间。保罗看见他那长袜的系带散了开来,在腿边晃来晃去。
半小时后,保罗下楼喝了杯茶,然后又返了回去。孟若穿好了下井的装束,又上了楼。
“那我要走了噢?”他说道。
“走吧。”
没过几分钟,保罗听见父亲出去了。他沉重的步伐落在闷实的积雪上咯吱作响。成群结队的矿工在街里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一边相互打着招呼。那可怕的呼吸声还在时断时续,呼哧——哧——哧,然后是长时间的停顿,之后又喘了出来,啊呵——呵——呵!雪地那一头远远地响起了钢铁厂的汽笛。矿井和其他厂区的笛声也应和起来,有的尖锐,有的低沉,有的遥远而细弱,有的则很近,一时间此起彼伏。之后就又复归平静。他给炉子添了火。粗重的喘气声打断了沉寂——她还是老样子。他拉开百叶窗,往外面望去。依旧是一片黑茫茫的。也许天上已经出现了一丝亮光,也许白雪上已经映出了一抹蓝意,可是还瞧不分明。他又合上了百叶窗,把衣服穿好,然后一边打着哆嗦,一边从脸盆架上抄起白兰地酒瓶,喝了几口。外面的雪开始越来越蓝了。他听到有马车哐啷哐啷地在街上驶过。是啊,现在已经七点了,天光越来越亮。他听见有人说话的声音。整个世界都在苏醒过来。渐渐地,一道死意沉沉的灰色晨曦爬上了雪地。是的,他可以看清外面的房子了。他把煤气灯熄了。屋里黑乎乎的。呼吸声还在继续,但他已经差不多习以为常了。他现在能看见母亲,她还是之前的样子。他好奇地想到,弄一些重衣物盖在她身上,那呼气声说不定就停了呢。他看着她。这已经不是母亲的样子了,一点都不像,要是他把毯子和厚衣服盖上去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