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上的说法,似乎奇创,然而其中似乎也有点道理,请“好学深思之士”想一想。程邈是中国一个改良字体的大家,他所改定的隶书,到如今还沿用它(真书和隶书,算不得什么变迁)。然而这个人事迹不详。只据《说文》的序,知道他是下杜人。《说文》序说王莽时的六书:“三曰篆书。即秦小篆,秦始皇使下杜人程邈所作也。”这句话当在“四曰左书,即秦隶书”之下,看《段注》就可以明白。卫垣《四体书势》:“……小篆,或曰:下士人程邈,为衙狱吏,得罪始皇,幽系云阳十年,从狱中作……奏之始皇,始皇善之,出以为御史,使定书。或曰:邈所定乃隶字也。”前一说,想又是因说文的错简而致误的。
至于作书的器具,古人所用的,有竹木两种:木的唤做“牍”(《说文》:牍,书板也),唤做“版”(《管子·霸形篇》注:方,版牍也),又唤做“方”(《仪礼·聘礼》注:方,版也)。板长一尺(《玉海》),所以又唤做“尺牍”。小的唤做“札”(《汉书·郊祀志》注:札,木简之薄小者也),也唤做“牒”(《说文》:牒,札也。札,牒也),大的唤做“椠”,椠长三尺(《释名》)。方而有八角,有六面或八面可写的,唤做“觚”,又唤做“稜”(颜师古《急就篇》注:觚者,学书之赎,或以记事……或六面或八面皆可书。《史记·酷吏列传》注:觚,八棱有隅者)。刻木以记事谓之“契”(《汉书·古今人表》注:契,刻木以记事也)。把它分做两半,则或唤做“契”,或唤做“券”(《曲礼》:“献粟者执右契。”《史记·田敬仲完世家》:“公常执左券”,则左半唤做券,右半唤做契。然亦是“对文则别,散文则通”的)。竹的唤做“简”,又唤做“策”(《仪礼·既夕》注疏:编连为策,不连为简。案这也是对文则别,散文则通的)。也有用帛的,则谓之“缣素”(见《后汉书·和熹邓皇后纪》注)。编连起来是用“韦”(《一切经音义》十四引《字林》:韦,柔皮也),所以说孔子读《易》,“韦编三绝”。写字是用笔蘸漆,书于简牍(《物原》:虞舜造笔,以漆书于竹简)。写错了,就用刀削去,所以“刀笔”连称,又说“笔则笔,削则削”(《汉书·礼乐志》:“削则削,笔则笔。”注:“削者,谓有所删去,以刀削简牍也;笔者,谓有所增益,以笔就而书也。”《曲礼》疏:“削,书刀也。”则削简牍的刀,亦可以唤做削),这种写字的法子,是很繁难的。所以古代的文化,发达得很缓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