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几,已是仲冬,又拟出幸华清宫,此时韩弘已罢,令狐楚亦因掊克免相,累贬至衡州刺史,另用御史中丞崔植同平章事。植与萧俛段文昌,率两省供奉官,诣延英门,三上表切谏,且言御驾出巡,臣等应设扈从,乞赐面对。穆宗并不御殿,也无复音。谏官等又俯伏门下,自午至暮,仍然没有音响,不得已陆续散归,约俟翌晨再谏。不料次日进谒,探得宫中消息,车驾已从复道出城,往华清宫,只公主驸马及中尉神策六军使,率禁兵千余人,扈从而去,群臣统皆叹息。好容易待到日暮,方闻车驾已经还宫,大众才安心退回。小子有诗叹道:
为臣不易为君难,勤政从虞国未安。
宁有庙堂新嗣统,遨游终日乐盘桓?
内政丛脞,外事亦不免相因,欲悉详情,请看下回续叙。
古人有言:“外宁必有内忧。”夫外既宁矣,内忧胡自而至?盖自来好大喜功之主,当其从事外攘,非不刚且果也,一经得志,骄侈必萌,背臣媚子,毕集宫廷,近则不逊远之则怨,未有不酿成祸乱者。如宪宗之信方士,任宦官,好进奉,都自削平外患而来,卒之身陷大祸,死于非命,史官犹第书暴崩,不明言遭弑,本编依史演述,虽未直书弑逆,而首恶有归,情事已跃然纸上,岂必待显揭乎哉?况穆宗为宦官所立,已为晚唐开一大弊,即位后又不讨贼,专事嬉游,甚且举乱臣贼子而封赏之,然则弑父与君穆宗应为首逆,许世子不尝药,《春秋》犹书弑君,况如穆宗之狎暱乱贼乎?故王守澄陈弘志之弑君,可书而不书,穆宗之无父无君,虽不书与直书等,皮里阳秋,明眼人自能瞧破,此即所谓微而显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