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雷德丽卡说:“如果你有事情需要讨论的话,你实际上并不需要我在场啊……”
她非常理智地知道,这番辩词是根本不用说出来的。
但她也知道既然她说出来了,她必须为此付出代价。
“我们还会在这儿逗留一些时间,”托尼说,“我们住在红龙旅馆里。我们应该会再见到的。”
“应该吧,”奈杰尔说,“但谁知道呢?”
他一点也不想再见到他们这些人,他的弦外之音再清晰不过。
弗雷德丽卡与皮纳克尔、沙阿,以及奈杰尔共进晚餐。她并不常见奈杰尔的朋友,即使她见了,奈杰尔那些朋友也不怎么对她说话。奈杰尔在一个极其男性的社会中经营、度过自己的社交生活,一个充斥着俱乐部、酒吧、雪茄、复杂和吊诡人际的男性社会。当他在家的时候,那个男性世界以无形的方式向他所在的以护城河围绕的庄园发出召唤,空气的声音、咽喉的声音、文雅的声音、激动的声音、浓稠奶油的声音、欧洲人的声音、亚洲人的声音、美洲人的声音,都从他的电话筒中传来,他整夜坐着,倚在他的皮扶手椅上,与这广阔的世界对话。弗雷德丽卡认为如果她的朋友们没来找她的话,她不会被邀来陪同皮纳克尔和沙阿共进晚餐。远方友人来到布兰大宅是很罕有的情况,而通常若有人来访,她会被“贬谪”到利奥的育婴房里吃晚餐,或者皮皮·玛姆特弄点好吃的东西给她装在托盘里,她就在火炉的旁边吃完。但是今晚,她却坐在奈杰尔和友人的餐桌上,一同用餐,但大家都没什么话跟她讲。皮纳克尔几乎是通过与奈杰尔的对话,以第三人称称呼她。“你太太看样子在乡村中过得很舒适惬意。”他说道,他和沙阿都面露愉快的微笑,“在荷兰,我们可没有这么丰富的地貌景观,一切看起来都很单调。请问,你太太是否造访过荷兰?”“没有,”弗雷德丽卡说,“我很想去参观一下阿姆斯特丹国家博物馆。我很想去欣赏凡·高的画作。”“你真的应该带她去一次荷兰,瑞佛,”皮纳克尔对休说,“鹿特丹不算漂亮,但她应该会喜欢代尔夫特和莱顿,她会对郁金香感兴趣。”皮纳克尔的话对自己都没什么兴趣,但他的出发点是好的。沙阿说:“所以你对绘画感兴趣?瑞佛太太。”跟皮纳克尔不同,他至少是看着弗雷德丽卡的。当她的眼睛和他的相遇时,他给她一个小小的隐秘的微笑,尽管那微笑是否不假思索并不可知。他说:“瑞佛太太,我觉得你今晚这件棕色的洋装选得很好,这是和你美丽头发相配的棕色。怎样的图画是你所喜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