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周京畿不仅是犹唱后那个庭花的老样子,随着雍州境内无数家财颇丰的豪绅涌入城中,这座在谢逸尘杀官造反之后就笼上一层灰沉沉雾霭的城池,好像又焕发出枯木逢春的蓬勃生机,粮价、肉价乃至布匹价格都一日三涨,逼得祖祖辈辈都居住在天子脚下的平头百姓不得已只好变卖房产,这些腾出来的宅子极为抢手,只是有人仗着做官的亲戚故友疯狂杀价,经办的衙门又层层盘剥,真正落到百姓手里的,差强人意。流香江上一坛玉庭春已经能卖到八十两银子。相比之下,会仙楼七十六两的卖价就显得公道了许多,这种事情没有人出声抱怨,一来是现在能喝得起玉庭春的人大多都心知肚明,会仙楼是皇家在幕后操持的产业,换了一茬豆蔻年华美貌女子的花船也十有六七属于皇家,若是放在先帝景祯在位的年代,早有看不惯天家贵胄与民争利的御史跳出来在士林清流中搏个名声,可纪箴执掌御史台之后短时间内就肃清了一切杂音,所有御史都开始夹着尾巴做人。再者,听说是镇国公府的老管家一次性买走了六百坛玉庭春,偌大一个京都最先是敢怒不敢言,然后就回过味来觉着这是好事,抛家舍业从雍州逃难到京畿的豪绅们,绞尽脑汁想要花银子攀上朝中的关系,物以稀为贵,这时候能用玉庭春招待贵客,更显得有诚意、有本事。权柄在握的重臣看不上他们捂在怀里的银子,既然有人上赶着求上门来,也乐意趁机从中挑拣些有能耐的扶植扶植,谁也说不准哪块云彩会下雨,尽管现在还没有到辞官避难的最后关头,能多留几条顺势而为的退路自然是好事,跟农家圈养家禽是一个道理,好吃好喝伺候一阵子,到时候才能狠下心来杀鸡取卵。七月下旬,从雍州而来的北风让京都城一十九座坊市都有了秋意。